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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鸿献:14岁被迫辍学,3次历经生死,40岁成云南首富

2019-12-01来源:孙允广原创作者:正和岛栏目:人物

阮鸿献,一心堂药业董事长。

他14岁被迫辍学,从收购金银花开始创业。30岁已有“滇南药王”之盛名。

阮鸿献:14岁被迫辍学,3次历经生死,40岁成云南首富

小的时候,阮鸿献最好的玩伴“老外”,因为发痧无药医治去世。这次生命不能承受之重,让他在创业后,一定要不计成本、不计利润地,把药店开到最贫穷的地方。

创业期间,阮鸿献几次历经生死,他骑摩托车日行800公里,跑遍整个云南。遭遇过车祸和毒蛇猛兽,也曾一个人冒着大雪进入深山,被喇嘛救过一命。

阮鸿献40出头,就被称为“云南药王”。2019年,一心堂拥有4万名员工,6300家直营药店。阮鸿献获得的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”,也是云南医药领域唯一获此纪念章的企业家。

柳传志曾这样评价阮鸿献:

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企业家,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最直接地诠释了真诚、执着与勤奋能够带来的何种不同的人生。

创业40年里,遭遇了太多艰难,但对阮鸿献来说:人生永远不会有“无路”的时候,脚下即是路。

弥勒,地处哀牢山系,位于云南东南部。

这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,却得了一个大大的“佛名”,寓意的吉祥之意传承千年。

阮鸿献就出生在这里的一个农村家庭,这里是植物王国,漫山遍野的中药资源,当地人的土话说:“一屁股下去就坐倒三棵药!”

小时候,阮鸿献就在这里,跟着父亲采药,也由此开启了一段传奇人生。

“十八般武艺”孩子王,阮四

我的父亲阮学荣在供销社工作,文质彬彬,写得一手好字,是当地出名的“秀才”。

我的母亲叫仲惠芬,年轻时候白皙秀丽,勤劳淳善。

一次,母亲偶然看到父亲写的供销社单据,蓝黑墨水字迹那么好看,年轻姑娘怦然心动,心想,这是怎样的人,才能写出这样的字。

最后,姻缘把俩人牵到了一起。

母亲的家乡还算富饶,不缺粮食,但父亲的小河门那里,却都是山地。母亲老家的生产队长劝她说:“你可要想好了,嫁过去,可要苦一辈子。

母亲说:“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,什么样的人,过什么样的日子,我不怕苦,我就喜欢听火车叫。”

所以,我从小生活的家庭,清寒劳苦,又平淡和美。

我是家里的老四,上面有两个姐姐,一个哥哥。我从小长的特别快,也特别能吃,比同龄孩子高出一个头。

儿时的阮鸿献和家人

儿时的阮鸿献和家人

八九岁的时候,我就在村里一呼百应,成了娃娃头和孩子王。上树掏蛋,下河捕鱼,打鸟猎兔,山高水长,无所不能。

那时候在村里当“孩子王”,得会“十八般武艺”。

孩子里,段老三年纪最大,也一直对我这个“大王”心存不满。有一次,有一棵20多米的树,段老三调侃我说:“阮四,你要是能上去把喜鹊窝里的蛋拿来,我就一辈子跟定你了。”

我一听这话,有意思,像刘关张桃园三结义。我说:“真的?我拿下来你一辈子跟我?”段老三说,一言为定。

因为我个子大,爬树不是长项。但我挽起袖口,就蹭蹭上去。越往上,树干越软,树摇摇晃晃的,树干发出脆断的声音,感觉鸟巢都快颠覆了。

孩子们在底下喊:“阮四,不行,快下来吧。”

我赶紧抱紧树干,等树静止了,再慢慢往上爬。鸟巢在头顶,我一伸手,摸到3枚蛋,放到篓子里。这时候,喜鹊回来了,在树顶呱呱叫,我从篓里拿出一枚,放回鸟巢。

下了树,段老三说:“就俩儿?”我点点头。然后,大家一起生火,弄点干苞米和小土豆,一顿“大餐”就开始了。

从那之后,段老三成为了我的“死党”。

“两天不许吃饭,给我跪石板”

有一次,西洱小学放电影,是《铁道游击队》。

我和小伙伴们早早赶过去,却发现,墙头已经被其它村的男孩子们“骑”满了。于是,三三两两的小伙伴们,因为争抢看电影的好位置,吵嚷起来。一群人七嘴八舌大声喧嚷着:“怎么滴?电影还没开场,就想先练练?”

我一看,一场恶战要爆发,就赶紧去把他们拉开。阵势并不消停,乘着混乱,站在我身旁的段老三,一溜烟儿跑进了树林。

正当大家电影看的热火朝天,突然,一片漆黑。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,有人喊:“电线断了,剪断的,哪个兔崽子干的?

第二天,学校里,村支书愤怒的拍着桌子说:“昨天晚上放电影,有人剪断电线,全村人没电影看了,这是公共财产的重大损失。有人举报,就是西洱小学的人干的,是谁,要敢作敢当,给我站出来。”

教室里,一片死寂。

村支书又说:“谁干的,站出来!敢作敢当!”

仍无人回应。

“我最后再问一遍,再没人承认,全校师生一起负责!大家都去挑石头!砌石埂!”

这时候,我站了起来……

我剪断了电影机电线的事,传遍了全村。

等我回到家,父亲准备好了木条,劈头就打。痛斥我说:“阮四,你能耐啦?你长成人就要干人干的事?一个人头上都顶着一片天……不成人,就成虫,你把爹妈的脸都丢尽了!”

“还有脸回来,我没你这个儿子!”

父亲边打边流泪,一根木条都劈开了,露出白茬,我背上被打的一条条伤痕,红肿紫胀。

这时候,邻居都过来了。邻家瘸腿的李奶奶,用身子挡着我,抓着父亲的手说“老阮,孩子犯个错有什么啊,谁不犯错?这么好的孩子,天天都不忘帮我挑水,我就不信他犯了什么天条,我不能看着你把他打坏……”

我咬着眼泪,垂着手,一声不吭。

父亲把木条扔在一边,拍着桌子说:“两天不许吃饭,给我跪石板。

第二天,我还跪在青石板上,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。我觉得有点晕,感觉支撑不住了。

突然,有人进了院子。段老三一见到我,扑通一下跪在旁边,哭道:

“电线是我剪的,那天实在气不过,心想,就不让这帮龟孙子看,我就趁着天黑,把电线剪了……我不知道你受这么多苦,我这就去找村支书自首。”

我赶紧说,“我已经受罚了,你何必再去呢。那天的事,也不是你一个人引起的,不用过意不去,过两天我就好了。我爸打的对,一个人头上都顶着一片天……”

段老三泣不成声:“你比我小,但我服你…”

后来,等我创业的时候,段老三一直跟我在一起,成了公司“003号”员工。

火光下,父亲抽着烟嘴

告诉我一辈子的话

我小的时候,父亲经常上山采药。他有一本《滇南本草》,珍爱如宝。

父亲一个月工资28块,养活一家6口人。4个孩子同时要交学费,母亲经常皱着眉头,掰着手指算来算去。

阮鸿献父亲工作的供销社

我看着母亲犯难,就去供销社打零工,去充当移动支架,撑着麻袋,方便大人们装药。中药材灰粉大,我闭着眼睛,让尘土从头顶贯下来,然后扎紧口袋。

一天下来,我成了一个“灰人”,胳膊酸痛得抬不起来。这样子,能够挣2毛钱。再加上一些养鸭子、卖鸭蛋的钱,帮铁路敲石头的钱等,我凑齐了小学一年级的8元学费。

父亲知道后,把那本《滇南本草》郑重地交给我,说等秋天带我去采药。

秋天的一个周末,天不亮,我和父亲一大一小两个背篓,就上山去了。父亲能够指着任何一株不知名的花草,说出它的名字,药性、药用,就像上天掌管百草的命官。

突然,父亲转过头跟我说:“你的脚步太重了,采药人要心细安静,好像不要把睡熟的人吵醒一样,这样才能采到好药。

我明白父亲的意思,是让我屏气凝神,去聆听,去深思。

直到天黑,我们才回家。当天晚上,我和父亲在火塘旁烤火,父亲一边砸吧着水烟筒,一边跟我讲起《滇南本草》的故事:

《滇南本草》的作者是兰茂,他因为母亲常年生病,而去研究医药,是个孝子。

兰茂一生不求名利,就是一介布衣,生活经常无米下炊,但他坚持为穷人看病不收钱,对有经济能力的人,也只收取薄利。

他呕心沥血著述的《滇南本草》,是为了救民治病以传后世,为永远济世之策。

父亲清理了一下水烟嘴,让我把段话,永远背下来:

“医者悬壶济世,普济苍生,永远不能以利为先,要以道、德为先,以仁爱之心为先,这样才能得到上天的庇护,医药是行大道于人间。

“太阳,请许我光明不落”

儿时就这样渡过。

然而,生命中,却发生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:

我小时候,还有一个玩伴叫“老外”。

他是一个“神射手”,有一个樱桃木做的弹弓,用陶粒做子弹,打鸟给大家日常进行“营养补给”。

有一次,他让我帮忙找一条生胶皮筋。生胶皮筋能够实现完美的力道,做到心手一体,是每一个弹弓手的梦想。

父亲经常去滇南采购药材,边境线外的越南,有大量美军在越战中遗落的物资,很多流入国内交易,其中就有美军用来捆扎行李的高质量生胶皮筋。

我满口答应下来,说没问题,找我爸准行。

当我跟父亲说时候,父亲摆摆手,说让我好好读书练字,别一天没正经。

但没出两个月,父亲跟我说:“老四,你要的东西在桌子上,假期不要光玩,帮你妈料理甘蔗地。”

我一看,是一块上好的美军皮筋,柔韧不黏涩,能够做三四个弹弓呢。我想象着用弹弓瞄准、射击,“啪”的一声,带着战争的气息,成就一个小男孩萌发的全部雄心与梦想。

我赶紧交给老外,老外高兴地跳起来,说要去打乌鸦。乌鸦肉肥美细腻,吃上一次,可以够兄弟们解馋一个月。

老外和我约着,在村后老树桩集合,趁着太阳还没落山,乌鸦还没回来之前,先去埋伏。

几天后的中午,我在甘蔗地里劳动,七月的河谷地,酷热难当,飞虫都躲在树叶阴凉下。老外、段老三、小黑子,几个小伙伴来找我玩。老外拿出弹弓,得意的给我秀了一下。

过了一会,他捂着肚子说:“我吃坏肚子了,在阴凉地里猫会儿。”说着,就去树下蜷成一团。

突然,他脸色煞白,捂着肚子不断呻吟。我们几个赶紧过去,我一看,是发痧了,泥鳅痧,我赶紧喊:“快找个石片来,给他刮痧!”

小黑子去河边找来石片,我一边刮擦肩颈部,一边让段老三掐虎口。一阵忙乱,却没能奏效。老外开始口吐白沫,睁不开眼睛,呻吟声也消失了,全身痉挛。

我当时慌了,父亲曾说过,泥鳅痧搞不好会要人命。

我赶紧喊段老三去叫家人,不一会儿,老外父亲赶到了,看到孩子不省人事,一下子哭了出来。

大家把老外扶到父亲背上,老外突然清醒了一会儿,半睁着眼睛对我说:“明天…太阳落山前…老树桩…弹弓…”我拉着老外的手,拼命点着头。

大人们背着老外去卫生所,不让我们跟过去。

第二天早上,我们在早早在村口等着。直到中午,一队人才从山上出现,隐隐传来了女人的哭声。我当时觉得特别害怕,心里有什么东西瑟缩着。

一队人扛着长竹竿,中间吊着一个大号化肥袋子,用麻绳紧紧地扎着。老外的母亲被人架着,发出无力的哭声。我们看着村主任,他摆摆手,浑浊的眼泪滚下来,“嗒”地落在土路上,只说道:“不中用了…”

当老外被送到村卫生所时候,情况已经十分危急。但卫生所的药品早就用光了,半年都未补给。村医生一边掐人中,一边哀哭道:“天啊,这时候要是有瓶十滴水就好了,清凉油也行啊,也许就能救过来……”

当时,村里挨家挨户地找,也是徒劳无功。偏远农村,根本就没有存药,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吃过药。

老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,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。他最后一句清醒的话就是:“太阳下山之前…弹弓…”

那天,太阳落山前,我一个人跑到老树桩。

手里拿着老外的弹弓,心想:“老外,你怎么还没有到?太阳快要落山了,乌鸦快回来了…”

我沿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快跑,想追上太阳。

我哭着喊:“太阳,你不许落下,老外还没有回来,他说过太阳落山之前回来。我们约好了去打乌鸦,如果你落下了,他就找不到路了……”

我拿起弹弓,狠狠瞄准了落日…我能射落你吗?

能吗?如果能,请许诺我一个永远的——“太阳落山之前”,请许诺我光明不落…

14岁,被迫辍学,收金银花创业

在我14岁的时候,父亲很为难地跟我说:

“老四,你看,大姐音乐方面有天赋,成绩好,有可能去中学当老师;二姐、三哥都在读高中,我的想法是…让三哥考大学,一年考不上,家里再想办法供他一年……现在村里包产到户,咱家有几十亩地,你妈一个人张罗实在太辛苦……”

我咬了咬嘴唇,声音有些哽咽:“爸,你别说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

我一个人跑到山上,心里想着,农村孩子要想走出去,除了读书,别无出路。但现在,家里顶多只供得起一个大学生,而面对沉重的劳动,父母也是不得已……而我似乎已别无选择。

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大山拴住,一辈子面朝黄土?

天上下起来雨,我让冰冷的雨水,从头顶浇下,伴随着眼泪一直往下流。

我蹲在土地上,土地仿佛告诉我:“世界就在脚下,大地承诺每一个勇敢者,在任何一处立足,起步,你都能走到世界的尽头。”

回到家,我郑重地告诉父亲:“我想通了,你别犯难,家里的地我来种,让哥哥姐姐们好好读书。”

为了扛起家庭重担,我和邻居家的张大叔,往昆明贩卖甘蔗。集市上一斤5、6分钱,拉到昆明一根能卖一块二,去掉车皮,一顿能赚50到60元。

张大叔让我拉半吨,因为上车时间只有5分钟。我硬是扛了1吨,憋着一口气,咬着牙,在最后一刻,把最后一捆甘蔗上进去。到了昆明后,也同样是一场5分钟的恶战。

每次,等卖完甘蔗,坐晚班的火车回到家,总是很晚了。母亲总是眼巴巴地等着我。当她看着我的手被甘蔗拉的全是血口子,心疼地不得了。那时,我会没事儿一样,笑着把赚的60块钱塞给妈妈:“我多去几次,哥哥姐姐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有了。”

再后来,我看到昆明市药材公司收购金银花,6元1斤。我心里一亮,这在家乡收购,顶多1.5元一斤。价格翻了4倍。

我浑身充满力量,跑回家跟父亲软磨硬泡,用母亲的名义,才借到40公斤金银花。

当时,虽然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,但自由市场还尚未恢复,这样的买卖行为还存在很大风险。为了安全,等火车再来的时候,母亲拿出军用皮带,让我把自己拴在刹车杆上,生怕我一不小心睡着了掉下去。    

火车开动了,我一回头,母亲在一挥手之间,泪水流了下来。

雨越下越大,我脱下身上的棉薄衣,盖在金银花上。等到了之后,金银花一点没湿,而我全身湿透了。

收购人员看到我的药说,真香啊,品质真好。我心里想,那是父亲亲手把过关的,当然是最好的啦。

一个中年男人问我多少岁,我说14岁。他给我倒杯热水,问我说:“孩子,你还愿意再送来吗?”我说:“你们会一直收吗?”他说:“现在各大药店缺金银花,只要你送来,品质保证,我们就收。”

送完这次货,我拿到了240块钱。

从那之后,我跑遍了西洱的大小村庄。动员村里的家家户户、老老小小都上山采药去。

不到一个月时间,14岁的我,就成了村里第一个“万元户”。

以后的很多年里,每年冬末,我都背着篓子上山采药。我喜欢金银花,因为越是寒冷的冬季,孕育一冬的金银花就越饱满,药性也越足。

金银花又叫“忍冬”,这种忍耐与等待的精神,跟我们的人生是一样的:

忍过了冬天,春天,就来了。

3次历经生死

1983年,我17岁,花2800块钱,买了一辆铃木摩托车。

1983年的阮鸿献

我白天谈生意,夜里赶路。经常带着修理工具、打气筒、吊床和压缩饼干,每天跑几百公里。

在跑业务中,我至少3次历经生死:

1、“大侠,好功夫啊”

有一次,在一个黑暗的山道上,摩托车灯只能照亮十几米,当时我太累了,快睡着了。

突然,遇到一个急转弯。猛然发现前面一个大卡车,拖着一个车斗,只有一边的尾灯发出微弱的光。这时候刹车已经来不及了,我用力蹬开摩托车,自己跳上车斗,抓住一根杆子,保住了性命。

我大喊司机停车,卡车司机也昏昏欲睡,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。

等他看到“飞”上拖斗上的我时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了解了情况后,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大侠,好功夫!哪里学的?也教我一招呀!”

而那时的我,还没从惊恐之中缓过神来。

2、遭遇巨蟒

还有一次,我快速行驶在红河谷的公路上,前面一个巨大凸起的障碍物,临近眼前,才发现是一条巨蟒。这时,摩托车“吭噔”一下碾压上去,巨蟒受了惊吓,扭卷起来,一下子就缠住了车身。

我小腿都能感觉到巨蟒身上的冰凉,我一脚油门下去,“轰”的一声,巨蟒吓了一跳,松了绑,摩托车开出去了……

车辆继续在路上行驶,在炙热的晚风中,我感到后脊梁有过一阵阵刺骨的冷风。

时间长了,我对路上的动物鸟兽、月亮星辰都有了感情,就像是我在夜行路上的朋友,比如豺、山猫、猞猁、猴子、松鸡等等……

3、深山大雪,生死之间,与喇嘛对话

1987年,我注册了“鸿翔药材经营部”。

1991年,我去德钦收购虫草、雪莲、红花等药材。这一年特别冷,9月份就大雪封山了。

我借了一辆北京吉普,一个人开车去收购。走到半路,雪山上乌云笼盖,下午4点时候,下起了大片雪花。车灯都照射不过去。

我停下车来等待,车的前身被大雪埋了一半,车厢里跟冰窖一样寒冷,只能弃车步行。

当时的能见度只有2米,我摸索着前进。但我低估了大雪,很快,我身体被风雪冻得冰冷,两腿发麻,每走一步都很困难,山路仿佛没有尽头。

茫茫大山中,只剩我一个人。快撑不下去,我得找个地方躲避暴风雪。

忽然间,不远处有一丝亮光。我咬着牙过去,等到了那里,发现是一个山洞。此时,我已经变成了一个“雪人”,脸上全都被雪封住。

山洞里,一个老喇嘛在一堆火旁念经,火上正烧着茶。他看到我之后,赶紧给我扑打掉身上的雪,掏出一个木碗,切一块酥油,给我倒一杯滚烫的酥油茶。喝下之后,冰冻的身体才慢慢暖和过来。

原来这是一个朝圣者过夜的石洞,在藏地,每一个朝圣路线,都有一些可以固定歇夜的地方。

喇嘛告诉我,德钦的梅里雪山,就是藏传佛教的“圣山”,梅里就是药王的意思,所以梅里雪山又叫药王山。

我突然想起,药王殿里的药王菩萨,总是手持一粒金丸,就问喇嘛,“听说药王菩萨手里的那一粒药,能治世间所有的病,那是什么药啊?

喇嘛笑道:

“那一粒丸药叫‘慈悲’,能治世间百病。世上所有的病,都由世人自私自利之心而来,只知利已,不肯利他。如果能将爱自己的心也用之于他人,爱人如爱己,就叫‘慈悲’。”

“‘慈悲’不仅能治好自己的病,也能治众生之病。如果人心无病,身体也会安宁少病。”

说完这些,喇嘛就不说话了。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起来后,看见喇嘛坐在风口一动不动,眉毛、脸上一层水滴状的冰。因为对着风口,整个背上,糊上了一层厚厚的雪。

喇嘛看到我醒了,笑了一下跟我说:“我们出发吧。”

到了德钦,当地的孩子,用冻裂流血的小手,捧着雪莲出来,3块一朵的市价,我给他们5块,孩子们摇摇头不肯要:“叔叔,不对不对,雪莲,3块…”但我仍坚持以高价收购了德钦所有的虫草。

我的人生中,永远无法忘记,这次“梅里”的经历。

一通恐吓电话

药店越开越大,2001年,一心堂医药零售连锁公司成立。

2003年,非典突发。5毛钱一袋的板蓝根,被卖到了十几块钱,整个市场都被抢购一空。但我谨记父亲送我《滇南本草》时的教训:“济世在先,取利在后。地道药材,厚道为商。”

一心堂坚决向所有消费者承诺:“一心堂板蓝根不涨价,保证货源充足。”

消息传遍了全城,老百姓排起了长队。有的人拿着大袋子来,后面的人指责他倒卖,说他不道德。为了维持秩序,保证人人都能买到,我们的板蓝根按照一天6袋,一次最多买一个周的,就是42袋。

为了调集板蓝根资源,我好几天没回家。

正在全城人民为一心堂喝彩的时候,我接到了一通恐吓电话。

电话里,一个人恶狠狠地跟我说:“阮鸿献,你以为你是谁呀?这正是大家一起赚钱的好机会,你却楞要搅黄,你别太自大了。有你嘚瑟的时候,就有你倒霉的时候,你小子走着瞧……”

我不在意这个,也不怕威胁,照样坚持不涨价。

等公司到了2014年上市的时候,并购了云南很多小型连锁药店。一个被并购方,坚持要请我吃饭,酒席间,对方突然向我举起杯子敬酒:

“你还记得非典时的那个恐吓电话吗?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,那个电话是我打的!但是我要说的是,我对一心堂心服口服,我的企业能被你们并购,是我的荣幸!”

“10多年来,我一直关注你们,现在我心服口服。阮总,你是我们行业的榜样。”

把药店,开到最难的地方

有一次,我跟云南民建省委副主任,一起去贡山县考察。

贡山县是独龙族怒族自治州,北与西藏自治区察隅县接壤,西与缅甸毗邻,是中国“雄鸡”版图上最后一片“尾羽”。

“独龙族”是中国56个民族最晚被命名的,当年周恩来总理,亲自为这个解放初期仍处于原始状态的民族取名。

当时,巴坡镇一所小学,校址在独龙江的陡岩上,仅有半个篮球场的空地,供孩子们进行体育活动。学校经费紧张,全校师生仅有一个篮球。

有一次,篮球在争抢中,跃出了围墙,跳下山崖不见了。以当时的地理情况,掉下去,就不可能再捡回来。山崖下面,就是滚滚的独龙江。

所以,孩子们在打篮球的时候,总是束手束脚,不敢放开动作。学校特别规定,一旦丢了球,本学期内不可能买新的。

那天,当球跳出围墙那一刻,所有的孩子都呆立不动,“肇事”的孩子马上哭了,因为这个学期才刚刚开始,好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。

女老师赶过来,自己无法安慰孩子,也跟着哭起来……

我听到了这个事情,马上打电话回公司,让公司立刻到贡山县开店。秘书说,马上安排市场部做调研评估,我说,我们决定到贡山县开店,是因为我们应该在这里开店,不用进行市场评估了。

我想起“老外”,想起儿时的那个弹弓,想起那天下午,对太阳的那场哭诉……如果当时能有一瓶十滴水,老外也就不会离开。

这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一心堂这些年来,这一会坚持去军地州市场,去三四线城市,去县市发展。

因为,药,是治病救人的东西。我要把最好、最便宜的药,送到最需要的地方。

人生,永远不会有“无路”的时候

一心堂的发展,越来越快,药店越来越多。

但不管别人说,我永远都是农民的儿子,辛勤劳动是我的本分。我要做的就是一个好的企业家,就像一个好教师、一个好医生一样,没什么特别。

我从哀牢山里走出来,不管我走到哪里,在我心中,都从未离开过养育我的乡土。

2019年,一心堂6300多家直营药店,拥有4万多名员工。今年是祖国70周年,我获得了“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”,感到十分荣幸。

从14岁创业至今,已经39年了。如今,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。

“天命”到底是什么?我找到了答案,就是将上天给我的一切,体能、智慧,发挥到极致,毫无保留,为世界的更美好,做一份力量。

我想告诉年轻人,去点燃你的生命,不要虚度年华。你要有一颗炽烈的心,就永远不怕困难。

永远不要担心人生会没有路,因为,路,就在脚下。

阮鸿献